厦检清风 筼筜廉韵丨厦门市检察机关廉洁文化征文作品选登（小说篇）

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欢快，这几天新案件纷至沓来。小新的办公桌堆起厚厚的卷宗和凌乱的材料。

“叮铃铃！”小新接起电话，那头是一个妇女浓重的外地口音。随着几个来回的问答，小新终于听明白，对方是王大伟的老婆王梅，现在正在检察院大门外。

“您好！”小新冲王梅打了个招呼。

坐在接访室里的王梅愣住，跺了一下脚站起来对小新弯了弯腰。显然，眼前这位略带稚气的“检察官”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。王梅粗糙的脸晒得通红，露出充满期盼的笑容。小新接过她递交的材料，这是一张皱巴巴的“谅解书”，上面写着：“今日收到王大伟家属赔偿款，对其行为表示谅解。”谅解书上被害人“李强” “罗小勇”“张旺”的签名分别用不同的笔书写，红色印泥按下的手印已经晕染出油渍。显然，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谅解书。

“检察官您好！我们赔了，我们赔了！我们家大伟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理？”大姐已经掩饰不住焦虑和委屈，急切地问小新。小新既被王梅刚才淳朴的笑容感染，又深深同情她的处境，点点头说道：“承办检察官现在不在，我是他的助理。您放心，我们会公正处理的！检察官会给您答复，请您耐心等待！”

大白开庭回来后，接过小新手里的谅解书，又详细地问了一遍早上接访室里的情况。他夸赞了小新的表现后，继续讨论案件：“这么看来，他们夫妇感情不错。”

“是啊！”小新表示认同。

“可是”，大白皱着眉头说，“王梅的证言并没有显示任何对王大伟有利的地方。”

小新这才发现这个诡异之处，不自觉地张开了嘴，等待着大白继续说点什么。

大白重新翻开现场照片，指着那些砖块说：“还有一点奇怪的是，无论是被害人还是王大伟夫妇，双方都没提到有谁砸过砖块。”

联想到王大伟头上的伤，砖头上的血迹，小新发现案情变得扑朔迷离。他紧紧跟上大白的思路：“所以，其实现场有人持砖块扔砸对方？……可是，从图片上看现场是一个建筑工地，说不定是工地上原有的碎砖块呢？”

大白拍了拍小新的肩膀点点头说：“你的怀疑很有道理，所以我们要小心求证。”

可惜现场并没有监控视频。被害人已经赔偿谅解，犯罪嫌疑人“如实供述”，连他的妻子也明确证实是他主动殴打被害人……这些看似普通却又充满悬疑的细节一直盘绕在小新的脑袋里。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，这个审查逮捕案件的期限只剩一半了。

“走，我们去工地走一趟。”

大白一边说着一边将笔录纸装进公文包里。一大早小新听说要去现场，顿时兴奋起来。按照导航的现场位置，车辆行驶进了一片工地中。虽然过了不到一个月，但现场和照片上的相比变化不小，已经搭建好两层钢筋水泥楼板，地面放置着许多钢筋网。两人先后询问了工地上的几名负责人和多名工人，原来案发期间这块区域上仅有两处工地在施工。但是按照工程进度，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运输砖块进入案发现场这块工地，工人们也都证实这一点。那么，砖块的来源是哪里呢？小新纳闷着。

关于事情经过仍然没有进展。有些工人是案发后才来上班的，几名原来的工人则表示，既没听说过被害人的名字，也没看到当天的事发经过。一个早上过去了，两人已经口干舌燥。午饭过后，两人又前往附近另一个工地，显然这个工地的进度比较快，现场留有一些剩余的砖块。经询问，负责人确认案发期间工地有用到砖块。但是，被问及工地工人里是否有那三名被害人时，负责人神色转变，警惕地表示没有。大白郑重对其说明，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，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。这名负责人还是表示无奈：“检察官，工地工人的流动性太大了，有些今天来明天就走了，这么多工人我哪记得住啊！”

大白不假思索地说道：“看来，你们公司对员工的管理并不规范，难道你们没有工人的花名册吗？”

负责人听大白这么一说就愣住了，“哦，这个有的。我去拿！”

小新瞄了一眼大白，竖起一个大拇指，轻声说道：“给你点赞！”

在负责人交出的工人名单中，赫然出现那三名被害人的名字。两人又询问了这个工地上的几名工人，可是一旦提及李强的名字，工人均面露难色。原来，这个李强平时为人霸道，睚眦必报，常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，工地上的工人都避之唯恐不及。关于案发当天经过，有两三名工人欲言又止，神色复杂，最后摆摆手离开了。这时，有一名工人驻足停留。小新果断上前对他说道：“我们可对证人的姓名保密，请您放心！”

工人犹豫了下说：“当天中午，李强他们几个人去吃饭了，没一会儿又折回来拿砖头，李强当时在大声嚷嚷，好像是要去砸死对方什么的。”

回到检察院后，小新整理好当天做好的多份笔录。为了继续求证真相，他按照大白的指示立马通知王梅前来接受询问。王梅带着礼貌而拘谨的笑容坐在询问室里，小心谨慎地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。不出所料，她所说的事情经过和之前笔录并无二致。可是显然，王梅有所隐瞒。两人对王梅说明了如实作证的义务和重要性，并耐心劝导。也许是小新的稚气和纯真，也许是大白的肃然和威严，眼前这两位让王梅逐渐卸下了心里的防备。她说出了事实的另一个版本。

原来，案发当天，王大伟的老婆在工地上独自干活，对方三人经过。李强用侮辱性语言调戏她，王大伟刚好到场，得知事情经过后大骂李强，并用手里的铁锹将对方驱赶走。谁知，不一会儿后，对方三人拿着铁管和砖块回来，用砖块扔砸王大伟夫妇，砖块砸伤了王大伟的额头。三人持铁管正准备继续殴打王大伟，王大伟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水果刀上前朝对方乱挥，最后捅伤李强，划伤张旺、罗小勇。李强和张旺在事发后向王大伟和王梅索要赔偿，并表示如果不按照他们设定好的事情经过向公安机关作证，就一定要闹到底，让王大伟把牢底坐穿！

说出事情真相的王梅委屈地呜咽着，抬起头问他们：“我们家大伟会被判多久？”

小新分别通知被害人李强、张旺、罗小勇前来接受询问，李强和张旺表示已经接受了赔偿，拒绝前来配合调查。眼前的罗小勇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。在陈述完事情经过后，他紧张地表示自己只受轻微伤，不要求追究对方责任。

大白将带着血迹的砖头照片放在罗小勇的面前，问道：“案发当天，是否有人扔砸砖块？”罗小勇看着照片，神色慌张。在多重细节的提问下，罗小勇原来的陈述逐渐漏洞百出。终于，他承认了案发当天的实际起因，和王梅说的基本一致。

“哐当——”讯问室里的铁门关上了，声音清脆而响亮。小新看着王大伟略微佝偻的背影，充满了由衷的同情。就在刚才，他们再次向王大伟核实了事情经过。果然，这次王大伟所说的事情经过和王梅、罗小勇所说的基本一致。走出看守所大门时，小新感觉心头的重担卸下了许多。

在检察院的一间会议室里，一场公开听证会正在进行，主题是王大伟的行为是否属于正当防卫。被害人罗小勇、证人王梅等人列席，墙壁大屏幕上是王大伟的同步视频画面。大白和小新将案件的前因后果、每项证据一一罗列并作说明后，十余人开始热烈地讨论，有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，还有工地工人、新闻记者等等。

 “李强当时拿的是什么样的钢管？”“王大伟当时身上为什么会有刀？”“李强威胁他人作假证，是否要追究法律责任？”……针对提问，大白一一作出解答。

这时，有位列席旁听的工人愤慨地说道：“李强他们几个太过分了，言语侮辱比打人更可恶！”另一名工人也附和道：“王大伟也是被逼得没办法。”原来，这几名在当天工地上三缄其口的工人在小新的劝说下，也来参加了这场听证会。大家提出多种多样的见解，最后听证员们得出一致的评议意见：王大伟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。

大白对听证会进行了总结，最后说道：“正当防卫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！李强、张旺、罗小勇朝王大伟、王梅扔砸砖块并欲围殴王大伟的行为是不法侵害，王大伟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权利，持刀伤害李强、张旺、罗小勇的行为是正当防卫，依法不负刑事责任！”大白当场宣布对王大伟作出不批准逮捕的决定。

走出看守所的大门，一阵冷风让王大伟不禁打了个哆嗦，但他却咧开嘴笑了起来，远处的王梅和孩子们正朝他跑过来。仿佛过完了一个漫长的冬天，春天已经来临。天空一碧如洗，灿烂的阳光洒在他们面前的小道上，好像敲出了一块块金色的亮片。他们踩着这些亮片，欢声笑语地向前走去。

小新望着窗外洒进的阳光，想象着今天王大伟和王梅团聚的画面，嘴角不禁露出微笑。

“大白、小新，这是你们组今天来的新案件！”